记忆中的那条麻石街

哇，这是什么街？

3月14日晚，我无意间散步走进了长沙市中山亭西北方向的一条长沙小巷里。

变了，小街也灯火辉煌，小店小铺显得十分新潮，有酒馆，有咖啡屋，有时尚饭店，居然还有茶颜悦色，真是想不到！

潮宗街，长沙市的一条老街，三个字映入了眼帘。

怎么变成这样？政府对小街小巷的改造还颇有讲究，蛮有情调，无怪乎有情侣们，手挽着手惬意地徜徉在这迷人的灯光下。

这里没变的是，路面还是麻石铺就，也许是政府想留住这条街的文化根脉，以吸引各方游人，造福街区上的市民。据说，政府当初还为当地居民改造装饰老房，补贴了不少，有的老房变成了情调高雅的民居。因此，这条街现在仍旧十分繁华。

记起来了，这条麻石街还有我一些当初的回忆。小时候，我常随爸爸妈妈来到这个街，走在这条麻石路上很觉新鲜，窜来窜去，从不担心有汽车。

我们家有一个亲戚曾住在这里，老两口比爸妈都大。男主人很高，我叫他“干舅舅”，是我妈同父异母的哥哥，说话有点结巴，但只要是我去了，他总要买点小零食给我吃。女主人，脸庞长得很好看，跟我妈妈一样白白净净，显得很和善，我们姊妹都叫她舅妈。每次见到我妈，这位舅妈总是亲亲热热的，总有说不完的话。

记得当时这个亲戚家旁边有一口井，许多街坊邻居都排着队，提桶打水，或挑着或提着回家。我有时常搅和进去，帮大人扯绳打水，装满一桶一桶的，感到很好玩，也很有味道。

应该说，当时生活水平很低，小街小巷里的居民家都沒有安装自来水管道。我的这亲戚家，也是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，都用煤灶，大家同时做饭炒菜可热闹了。一般情况下，我跟爸妈都要在这吃一顿饭才回家。

这个亲戚与我妈是望城靖港镇上人，男主人与我妈同是姓苏，是当初一个大家庭的兄妹，还是蛮亲的。

靖港有“小香港”之称，潮宗街也是长沙城区的一条生意人聚集的街区，都处湘江边，相距五十来公里。也许是做生意的缘故，干舅舅年轻时就来到这里，并安了家。

一般来说，女姓比男性命长，我的这个干舅舅和我爸都先离开人世。尽管如此，我妈与这个舅妈后来仍然有着来往。

记得有一次，我应妈的要求，陪她一起又来到了这个麻石街，看望这位舅妈。我当时已是三湘都市报的负责人，内心有一种预感，好像是要来了却一桩家事。此时，舅妈已无力起床，病入膏肓。舅妈拉着我妈的手，很无奈，声音很小，也很颤抖，并时不时侧脸望望我，说是一定要帮一个忙，替她孙子找一份工作。

这个时候，我才知道是一桩什么事，顿时感觉肩上有了一份巨大的责任。

回到家，妈妈交待我，一定要努力帮这个忙，说这个舅妈当初待她很好，似她的亲姊妹一样。

妈妈的话，当然刻在了我的心坎上。我当时才30岁出头，虽然负了一点责，但社会经验欠缺，也从未帮过这种找工作的事，感觉心中也有一块石头压着。

三湘都市报当时刚创刊不久，但发展势头很猛，每年都要招一两批人。很快，广告部又要招人了，我立刻通知舅妈的儿子准备，带着他赶快报名。

我的这个兄长，像干舅舅一样，也是一个大高个，我们叫他玉成哥。

玉成哥很会做生意，年纪轻轻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条麻石街下河街（挨着现在的太平街）做起了干货买卖，特别是干辣椒买卖做得特别大。

事业单位招人逢进必考，这次虽不是招记者、编辑，但也不例外。幸亏是招广告经营人员，考题很容易，我也此前又临时辅导了这位叫我“坚叔”的晚辈，他一下子就考进来了。

听到这个消息时，我总算长舒了一口气，心里想：总算完成了长辈们交待的一桩“家庭大事”。

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解决待业人员就业问题。严格地说，不是我解决的，是这位晚辈运气好，碰上了这么一次好机会，我只是随便告知了这个信息，完全是他通过考试进入了三湘都市报工作。

这以后不久，我的那位舅妈就离开了人世。

但这个麻石街仍在，干舅舅、舅母和我妈的面容也在，此时就浮现在我的眼前。

只是那口水井不见了，也永远找不到了。

——黄志坚写于2022年3月14日晚11时

作者：黄志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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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湖南日报·新湖南客户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