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·一棵树·一座山
株洲新区 • 文苑
2019-09-17 14:32:14

父亲,是一棵大树,为家庭庇护幸福。

父亲,是一座高山,为家庭承载重量。

一棵树,静静地伫立在那里。夏日炙热的阳光,如乱舞的群魔,疯狂地掠夺着土壤与生命里的水分。那棵大树挺身而出,伸展着浓密的枝叶,直面灼眼的阳光。它不怕叶片的水分被蒸干,不怕嫩绿的枝条走向枯萎,不怕深扎在泥土里的根面临焦渴,以雄健的姿态,搏击傲视群生的恶魔。树下的泥土,依然保持湿润的状态;树下的小草,依然焕发绿色的青春;树下的庄稼,依然呈现鲜活的姿势。它们似乎没有感受到阳光的炽烈,没有领悟到环境的恶劣,还在睡梦里不知尘世间的烦恼,还在童话里不知现实的严酷。与烈日搏击的大树,就是希望看到泥土、小草和庄稼活得无忧无虑的样子。

父亲,就是这样一棵大树。他宁愿自己起早贪黑,累死累活,多挣工分,多赚钞票,让妻子少吃一点苦,让儿女多享一点福,让家庭多一份快乐和幸福。

父亲,可能在社会上的地位很卑微,卑微得要用汗水换取几张皱巴巴的钞票,卑微得要以尊严换取几分可怜的收入。但在妻子和儿女的眼里,父亲很伟大,伟大得像一把撑在头上的大伞,遮挡着灼人的阳光,遮避着袭人的风寒。

我的父亲就是那样。高小都未读完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,卑微的泥工。三岁失去父爱,八岁离开母亲的他,更深深地懂得父母之爱于儿女的温暖,几乎以自戕的方式来为家庭积攒砖瓦。远赴怀化修三线,冒着毒水危害进工厂,没日没夜修水库,辗转湖北打水井,承包茶场、桔园和水塘,种芋头,搞稻田养鱼……瘦小的父亲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,每天都挖空心思寻找一切可以捞工分、赚钞票以改善家境的机会,唯独没有考虑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。

一座山,静静地耸立在那里。树木苍翠,杂草丛生,百花竞放,鸟鸣蝶舞,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。任狂风如何肆虐,高山巍然挺立,崖石微颤,松涛漫卷,草丛若梳;随暴雨怎么淫威,高山坦然面对,山溪轰鸣,飞瀑震耳,洪流归江。凭白雪何等任性,高山凛然傲视,绿色消失,为雪白头,无怨无悔。为了树木的繁茂,杂草的葳蕤,野花的鲜艳,不遗余力,全力以赴。

父亲,就是这样一座高山。他宁愿自己去承受一切,都不愿妻子和孩子被苦难摧残意志,消磨精神,损失力量。他要让妻子唱着催眠曲,陪着孩子安然进入甜美的梦乡,让他们第二天清晨睁开惺忪的眼睛,就看到偷偷闯进窗户那一脸灿烂的太阳。

父亲,只有骨肉之躯,普通的做农活的所有农家都有的农具,一套换了无数回的砖刀、批刀等泥工工具。然而,他更有当时大多数普通农民没有的让家庭充满希望的幻想,以及敢于改变贫穷面貌的大无畏精神。他把自己看作一座山,而妻子和儿女就是依附在那座山上的树木、杂草和野花。

父亲在湖北打井时,一次在井下作业,井上落下的一块石头砸在他头上的安全帽上,幸亏没有砸到脑袋。一贯胆小的父亲得知正在读高中的我眼睛不好,便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,从山里抓了一条大毒蛇,回家后剖蛇取胆让我服下。联产承包第一年的双抢时节,作为家里主劳力的父亲右脚大脚趾肿得老大,疼得要命,他坚持每天割禾,翻田,插秧,任凭右脚踩到泥巴里便疼痛难忍,硬是咬紧牙关,坚持到双抢结束。家里建房的时候,父亲在铺设浇筑预制水泥楼板的支撑木板时,由于一脚踏空,差点从楼顶上摔下来。全村第一栋红砖楼房建好后,湘雅医院对父亲的肝癌晚期的诊断书却让我们全家痛哭流涕。

我的大树枯萎了。

我的高山倾覆了。

然而,在我心里,那棵大树还是枝繁叶茂,花香果硕;那座高山还是傲然挺拔,满目苍翠。

父亲的坟墓,让我无数次虔诚跪拜;

父亲的精神,让我无数次获取力量。

在父亲血液的浇灌下,我也成长为一位父亲。接过父亲手里沉甸甸的接力棒,我才体会到肩上的千斤重担和心头的百般忧烦,才感悟到大树的庇护需要多么的细心,高山的承载需要何其的坚强。

父亲,永远是我心里那棵遮风挡雨的大树;

父亲,永远是我心里那座巍峨挺拔的高山。

作者:杨 徽

责编:周媛

来源:株洲新区客户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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