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文 |读刘坤一《黄挹云先生墓表》点滴谈
新新宁 • 文学
2024-06-10 10:25:33

某君录刘坤一《黄挹云先生墓表》共赏,感慨良多,不揣冒昧,赘言一二于后。

被誉为“东南半壁,擎天一柱”的刘公,两度宰两江,位高权重,却不忘师恩,墓表中尊师重道殷殷之情,溢于言表。然文中令人最为拍案惊奇者,除意在悼念外,个人以为更有其对于为人肯否的观点、对世事针砭的慨叹。

且看公于其师挹云先生的摹状:“师性刚疾恶,不乐与世俗俯仰,朋友有过,则面折之,无少讳。素豪饮,好剧谈,每酒酣,议论激昂,凡生平所不快者,辄奋髯大骂,或即席赋诗丑诋,瞬易数纸,皆深恶痛绝之词,坐客为之汗下。顾中无城府,即愚不肖亦推诚相与。且奖励后进,谆谆如恐不及,以是人多敬而爱之。”从这段话中,挹云先生那种情商全无、毫无变通、性情中人活脱脱的传统儒生形象跃然纸上。

无独有偶,公之父与其老师竟然是一路货色:“师於先君尤投契,日共杯勺,欢若一家……先君偶以飞语触怒邑侯,将行申黜,而师力持之。”先生与先君竟然如此意气相投,俨然一副愤青情状,这也给了“物以类聚、人以群分”以佐证。由此而联想到先前的、后来的像鲁迅先生等一干众人也大都是这副德性,以至于迅哥在称颂这类人的同时也自诩为“民族的脊梁。”

刘公是赞赏先生的性情的,也是首肯先君的傲骨的。

作为一个教书匠和主管一方教育的教谕,挹云先生是再称职不过:广膏火(资助贫困生)、设程式(设立章程规范办学行为)、训迪勤(对学生敦敦教诲)……更巧的是,在李沅发作乱时,“师倡率诸生练团,集饷以助官军,事平并筹所以善后之策……”而刘公后来趁势而起平定洪杨,这岂不是复制了其师的过往?暂且不论是时势还是巧合,事实摆在那里,也真是有其师而有其徒了。

我更敬佩于刘公文中的识见:“呜呼,仕途显晦何常?而人品之高卑要自有定,近世士大夫利欲薰心,脂韦成习,每伺上官之喜怒好恶,曲意承迎,即颠倒是非亦在所不惜,而当事者悦其阿谀之态,谓为通敏多才资,其狡狯之奸谓为深沉有智,藉立尺寸微效极力推之挽之,由是跻高位、据要津,遂诩诩然,自以为操朮之工,庸流竞起效尤,一时遂成风气,可胜慨哉?孔子以足恭为可耻,孟子以机变为无耻,如余师之直行己义,磊落光明,虽负倔强之名,以一广文终老,而视若辈之毁廉隅图侥倖,诚魑魅魍魉之不如矣。”

初读这一段时,不禁让人哑然。因为孤陋,我总以为像刘公这么大官的人,是绝对不会有如此一番言论的,身处其中又言其污垢,这又是何故?思来想去,刘公凭文才武功的实力身居高位是名至实归,然谄媚者凭“足恭”和“机变”“跻高位、据要津”者更不在少数。公鄙夷谄媚之徒的得意、悲怜先生的怀才不遇,而故而对先生“直行己义,磊落光明,虽负倔强之名,以一广文终老。”的命运发出感叹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
公做此表时,恰是解官自南京回新宁赋闲之时。久经官场,几番浮沉,又一把年纪了,按理说应是神闲气定、超然物外的了,但刘公毕竟是宰辅人物,所忧者国家、民族、天下,而非完全个人进退。眼见清廷官场腐败、内忧外患、民不聊生,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,心有郁积有感而发,自是情理之中。他的暴露官场的“显晦”,并不完全是发个人牢骚,所言者,乃天下衰亡之道。从这个角度而言,刘公此时对清廷的认识是客观而清醒的,但大厦将倾、独木难支。刘公去世后不到十年,革命党兴,清廷倾覆,也是自然之理。

作者:蒋双捌

责编:张宇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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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新宁县融媒体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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